埃莉·拉克斯(ELLIE LAKS)还记得看着野火在她的房子前面的干燥山丘上肆虐的情景。她回忆说:“我们说的是一堵火墙，它朝你走来，吞噬了它所能看到的一切。”拉克斯女士经营着“温柔谷仓”，这是一个坐落在洛杉矶县圣塔克拉丽塔山区灌木丛中的动物保护区。在大多数日子里，农场是一个令人宽慰的地方。但在2019年10月24日，恐惧是主导情绪。“你看不见，听不见……你的喉咙疼，你咳嗽，你几乎无法呼吸，”她说。温柔谷仓在大火中幸存下来。但今年，拉克斯失去了她的财产保险，因为她的保险公司决定限制其在加州的业务。她并不孤单。根据该州的数据，在2015年至2021年期间，圣塔克拉利塔一个邮政编码地区85%的房产被保险公司取消了保险。

理论上，保险会发出风险信号。如果房主住在洪泛区或森林里，他们的保单可能会很昂贵。在不容易发生风暴、大风或火灾的地方，成本会更低。然而，几十年来，联邦和州保险市场的扭曲压低了利率，使人们能够大规模迁移到危险地区。2000年至2020年间，遭受飓风袭击最多的佛罗里达州人口增长速度是全国人口增长速度的两倍多。易受墨西哥湾形成的风暴影响的德克萨斯州增长得更快。到2015年，墨西哥湾和大西洋沿岸的保险财产价值已超过13万亿美元。斯坦福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澳大利亚国立大学的研究人员最近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1990年至2010年间，生活在自然与发展相结合的“荒地-城市交界地带”的人口增加了一倍，达到近2100万人。更令人震惊的是，最容易发生野火的地区的人口增长了160%。

当美国人搬到危险的地方时，气候变化使他们变得更加危险。现在私营保险公司敲响了警钟。公司在易受影响地区的保单越来越少，甚至完全撤出了一些州。非营利研究组织第一街基金会(First Street Foundation)的一份新报告显示，由于洪水、大风或野火风险的增加，680万人的保险费率有所上升，或者像拉克斯女士一样，保单被取消。另有3900万套(约占美国大陆所有房产的四分之一)尚未在保费中反映气候风险。加州前保险专员、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气候风险倡议主任戴夫·琼斯警告说:“在美国的许多地方，我们正稳步迈向一个无法投保的未来。”

要了解房主、保险公司和监管机构面临的挑战，有必要考察三个不同的市场:佛罗里达州、加利福尼亚州和国家洪水保险计划(NFIP)。

在佛罗里达州，2023年的平均家庭保险费约为6000美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三倍多，同比增长42%。然而，保险公司并没有对丰厚的利润垂涎三尺，而是纷纷逃离。根据保险信息研究所的数据，最近至少有15家公司限制了他们在该州的业务;另有七家公司被宣布破产。这家政府支持的最后保险公司目前拥有130万份保单，在佛罗里达州的市场份额最高，为价值6080亿美元的资产提供保险。当它无力支付索赔时，保单持有人买单。

极端天气并不是罪魁祸首。2021年，佛罗里达州占美国财产索赔的近7%，但占诉讼的76%。去年，州议员取消了一项鼓励律师起诉保险公司的收费制度，希望能减少诉讼，防止更多的成本转嫁给房主。

金州正步阳光之州的后尘，走向市场失灵，但原因不同。尽管加州是一个生活费用昂贵的地方，但由于严格的消费者保护法，财产保险相对便宜。监管规定阻止保险公司将保费提高到足以覆盖通货膨胀、野火风险增加和再保险费率上升的水平。加州最大的保险公司State Farm、好事达(Allstate)和Farmers Insurance最近限制了新政策。就像在佛罗里达州一样，该州的最后保险公司正在介入。加州的FaiR计划在2018年至2021年期间将政策数量增加了近一倍。

在立法会议即将结束时，州议员试图起草一项协议，据称，该协议将允许保险公司提高利率，并使用前瞻性气候模型来设定保费，以换取留在市场上。但是时间不多了。不需要立法的规则变化，比如允许使用灾难模型，仍有可能出现。

不过，联邦政府是支持高风险地区发展的倡导者。洪水保险计划创建于1968年，旨在提供私人市场上难以获得的保险，并帮助管理洪泛平原的风险。然而，由于NFIP得到了大量补贴，它对这些地方的发展起到了促进而不是阻碍的作用。这些补贴，再加上随着发展迅速而增加的风险，使NFIP陷入了财政困境。国会在2017年免除了160亿美元的债务，以便该计划能够支付哈维、伊尔玛和玛丽亚飓风的索赔。NFIP的破产不是最近才出现的问题，也不是气候变化造成的问题。监管机构政府问责局(Government Accountability Office) 40年来一直指出，NFIP的利率在精算上并不合理。

无论是在各州还是在国会，两党都希望保持低利率，让选民满意。2021年，管理NFIP的联邦紧急事务管理局(FEMA)开始实施一项名为“风险评级2.0”的新定价计划，将利率提高到准确反映风险的水平。三分之二的投保人将会看到他们的保费上涨，有些甚至会涨到天文数字。每年的房价涨幅上限为18%，但路易斯安那州的普拉克明教区(Plaquemines Parish)的房价最终将比2022年的水平高出五倍。反弹很快就来了。超过20万人取消了联邦洪水保险。路易斯安那州的10个州和数十个教区正在起诉联邦应急管理局，要求取消这项倡议。

如果NFIP在9月30日之前没有得到国会的重新授权，它将不得不停止制定新的政策。在过去的六年里，国会已经批准了NFIP 25项短期再授权，将任何改革的尝试都搁置了下来。这种情况似乎很可能再次发生。然而，房地美前首席经济学家肖恩?贝克蒂认为，在安全地区的纳税人可能很快就会意识到，他们是在为高风险地区的房主提供保险补贴。蒙大拿州的人会说:‘我为什么要花钱请人住在佛罗里达州东南部?’”

一些改革降低了保险公司的风险，降低了一些房主的成本。今年，加州的保险公司必须开始为那些保护自己财产不受野火影响的房主提供折扣。在奥兰治县最近的一次示威活动中，消防员点燃了两个棚屋的地面。其中一间拥有防火安全住宅的所有特征，比如没有植物，房子周围没有篱笆。另一个则有灌木、护根物和木栅栏。几分钟后，这座房子就被火焰吞没了。防火保险柜在实验中毫发无损。

这样的调整无法消除风险。随着保费上涨，房主难以找到保险，当地经济可能会受到影响。一些人将被高价挤出市场。贝克蒂最近警告参议院，高估的房屋将随着真正的风险被意识到而贬值，而且，与2007年美国次贷泡沫破裂后不同，它们将无法恢复其价值。他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表示，就气候变化对房地产市场的影响而言，保险业是“煤矿里的金丝雀”。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能够负担得起住在佛罗里达沿海地区或塞拉斯山麓的人，将是那些能够支付昂贵的保险费用的人，这些保险是由海景或林地疗养所带来的。或者，如果找不到保险，那些负担得起的人根本就不投保。那些负担不起留下来，也负担不起放弃家园的人怎么办?新奥尔良杜兰大学(Tulane University)可持续地产教授杰西?基南(Jesse Keenan)认为，地方政府需要开始认真考虑管理撤退。他说:“最终，生活在超高风险地区的人们将不得不搬家。”“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政治流血事件。”